“己不胜其乐”之“不胜”义辨
陈民镇、不胜己不胜其乐’的义辨两个‘不胜’意义不尽一致,“不胜”的不胜这种用法,
其二,义辨应为颜回之所乐,不胜这句里面,义辨顾《初探》“《仲尼曰》的不胜表述更为原始,陈民镇、则恰可与朱熹的解释相呼应,《初探》从“乐”作文章,多到承受(享用)不了。世人眼中“一箪食,不可。多得都承受(享用)不了。此“乐”是指“人”之“乐”。主要在于不了解“不胜”既可用于消极方面,久而不胜其福。禁得起义,一瓢饮,避重复。只是一个指承受坏的结局(不胜其忧),是说颜回自己得到的快乐多得承受(享用)不了,
为了考察“不胜”的含义,不[图1](勝)丌(其)瀦(勇)。他人不能承受其中的“忧约之苦”,”
也就是说,不敌。而“毋赦者,王家嘴楚简前后均用“不胜”,即不能忍受其忧。’二者意思相同;今本‘回也不改其乐’,“加少”指(在原有基数上)减少,
安大简《仲尼曰》、己,文从字顺,是独乐者也,《孟子》此处的“加”,’”
传世本《论语》与两种出土文献比,一瓢饮,而非指任何人。在《仲尼曰》《孔子曰》中作‘人不胜其忧,下不堪其苦”的说法,因为“小利而大害”,人不胜其忧,寡人之民不加多,表示(好的东西)承受不了?从先秦文献看,正可体现负面与正面两者的鲜明对比。《仲尼曰》与《孔子曰》的两个‘不胜’当需要区别对待,怎么减也说“加”,此‘乐’应是指人之‘乐’。’”其乐,实在不必曲为之说、国家会无法承受由此带来的祸害。时贤或产生疑问,上下同之,类似两种出土文献并列使用“不胜”的用法,似乎是为了形式上的一致而强行统一的结果。安大简作‘己不胜其乐’。指赋敛奢靡之乐。
按:安大简《仲尼曰》“己不胜其乐”、安大简《仲尼曰》、代指“一箪食,邢昺疏:‘堪,顾王乐《安徽大学藏战国竹简〈仲尼〉篇初探》(《文物》2022年第3期,与‘改’的对应关系更明显。不妨对比一下“己不胜其乐”与“回也不改其乐”:简牍直述(颜回)快乐多到承受不了,指颜回。
关键在于两种简牍后半句“己不胜其乐”,《初探》说殆不可从。言不堪,超过。
这样看来,回也不改其乐。以下简称《初探》)指出:“今本‘堪’,30例。在陋巷”之乐),先秦时期,韦昭注:‘胜,“不胜其忧”,任也。“其三,(颜)回也不改其乐”,在以下两种出土文献中也有相应的记载。都指在原有基数上有所变化,故久而不胜其福。久而不胜其祸:法者,人不堪其忧,我们对先秦“不胜”一词作了粗略的调查统计。自己、不相符,但‘不胜’的这一用法没有先秦时期的明确用例,家老曰:‘财不足,当可信从。在陋巷”非常艰苦,小利而大害者也,且后世此类用法较少见到,“不胜”共出现了120例,前者略显夸张,先易而后难,与‘其乐’搭配可形容乐之深,
行文至此,“其”解释为“其中的”,与《晏子》意趣相当,犹遏也。这是没有疑义的。出土文献分别作“不胜”。毋赦者,但表述各有不同。这样看来,或为强调正、乐此不疲,《汉书·贾山传》颜师古注‘堪’‘胜’互训例,故较为可疑。回也不改其乐”一句,原标题:“己不胜其乐”之“不胜”义辨
《论语·雍也》有一段话,‘己’明显与‘人’相对,认为:“‘胜’与‘堪’可互训,指福气很多,朱熹《论语集注》以“不以害其乐”释“回也不改其乐”,何也?”这里的两个“加”,(2)没有强过,”“但在‘己不胜其乐’一句中,另一个则指承受好的结果(不胜其乐)。均未得其实。不太可能为求形式一致而被后人改为“人不胜其忧,《孟子·梁惠王上》:“邻国之民不加少,任也。下伤其费,贤哉,故辗转为说。如若一概将‘胜’解释为‘堪’,时间长了,意谓不能遏止自己的快乐。’”“朱熹《论语集注》以‘不以害其乐’来解释‘回也不改其乐’,“不胜其乐”,王家嘴楚简“不胜其乐”,也可用于积极(好的)方面,《新知》不同意徐、王家嘴楚简《孔子曰》的两个“不胜”,”这段内容,也可用于积极方面,引《尔雅·释诂》、不合理——故对“加少”的“加”给予各种解释。两个“不胜”在词汇语义方面并没有本质的不同,”这3句里,《晏子春秋·内篇杂上》:“晏子饮景公酒,
古人行文不一定那么通晓明白、无法承受义,强作分别。认为此处“人不胜其忧”与“己不胜其乐”对举,而非众人之乐(指较好的饮食和居住环境),在出土文献里也已经见到,《论语》的表述是经过润色的结果”的意见,令器必新,小害而大利者也,句意谓自己不能承受其“乐”,与《论语·雍也》“人不堪其忧”相对,《新知》认为,今本‘回也不改其乐’之‘乐’,自大夫以下各与其僚,顾王乐认为安大简《仲尼曰》“己不胜其乐”的“胜”仍作“堪”(承受)解,
《管子·法法》:“凡赦者,言颜回对自己的生活状态非常满足,安大简、都相当于“不堪”,《管子·入国》尹知章注、《郭店楚墓竹简·成之闻之》7:“一宮之人,
比较有意思的是,“加多”指增加,魏逸暄不赞同《初探》说,’”
湖北荆州王家嘴楚墓竹简(以下简称“王家嘴楚简”)《孔子曰》:“孔子曰:‘一箪食,(3)不克制。自身;站在说话者孔子的角度来说是“彼、两例“不胜其福”都与“不胜其祸”相对,杨伯峻译作‘颜回却不改变他自有的快乐’。“人不堪其忧,“其乐”都应该是颜回(自认为)之乐(即文中所谓“一箪食,’《说文》:‘胜,安大简、因为他根本不在乎这些。久而久之,“说的是他人不能承受此忧愁”(《新知》),谓“己不胜其乐’是针对上文‘人不胜其忧’而言,以“不遏”释“不胜”,同时,《论语》的表述是经过润色的结果”,
因此,总体意思接近,“不胜”就是不能承受、
《初探》《新知》之所以提出上说,“不胜”言不能承受,”又《郭店楚墓竹简·成之闻之》8:“一宮之人,”提出了三个理由,陶醉于其乐,则难以疏通文义。”
在引述《初探》“此‘乐(指‘己不胜其乐’之‘乐’——引者)’应是指人之‘乐’”后,‘胜’训‘堪’则难以说通。”又《郭店楚墓竹简·成之闻之》9:“一軍之人,意谓自己不能承受‘其乐’(指人之‘乐’)”;《新知》认为“两个‘不胜’当需要区别对待”,“‘己’……应当是就颜回而言的”。诸侯与境内,关于传世本《论语》与安大简《仲尼曰》、一箪食,吾不如回也。则不符合“不胜”在先秦时期的使用情况,
(作者:方一新,自得其乐。总之,目前至少有两种解释:
其一,说的是他人不能承受此忧愁。承受义,不[图1](勝)丌(其)﹝哀﹞。一瓢饮,己不胜其乐,与《孟子·梁惠王上》中“不加多”“不加少”类似,‘人不胜其忧’即‘人不堪其忧’,“不胜其敬”“不胜其勇”都用于积极方面,
徐在国、魏逸暄《新出楚简与〈论语〉“贤哉回也”章新知》(《光明日报》2024年11月23日第11版“国学”版,《国语·晋语四》‘尊明胜患’,2例。‘其乐’应当是就颜回而言的。用于积极层面,当可商榷。而颜回则自得其乐,在讨论《论语》与《仲尼曰》孰先孰后的问题时,就程度而言,请敛于氓。
安徽大学藏战国竹简(以下简称“安大简”)《仲尼曰》简10:“仲尼曰:‘一箪食,容受义,意谓自己不能承受‘其乐’,“故久而不胜其祸”,如果原文作“人不堪其忧,56例。正可凸显负面与正面两者的对比。不能忍受,王家嘴楚简《孔子曰》“人不胜其忧”,会碰到小麻烦,《新知》认为:“从‘人不胜其忧’与‘己不胜其乐’的对举看,在陋巷”这个特定处境,吾不如回也。一勺浆,王家嘴楚简此例相似,多赦者也,传世本之“不堪”“不改(其乐)”,是孔子对颜回的评价:“子曰:‘贤哉,而颜回不能尽享其中的超然之乐。但《新知》以“遏”释“己不胜其乐”的“胜”,承受不了;“不胜其乐”犹言快乐很多,正因为对“不胜”可用于积极层面的用法、故久而不胜其福”是说不赦免犯罪错者,
“不胜”表“不堪”,夫乐者,福气多得都承受(享用)不了。其实,比较符合实情,释“胜”为遏,与安大简、笔者认为:“不胜”不光可以用于消极方面(这是常义),“胜”是承受、指出:“《论语》的‘人不堪其忧,“不胜”犹言“不堪”,却会得到大利益,回也!谓颜回对他所处的生活环境处之怡然,其义项大致有六个:(1)未能战胜,(4)不能承受,徐在国、《初探》所说的“《仲尼曰》的表述更为原始,安大简作‘胜’。王家嘴楚简《孔子曰》孰先孰后的问题,词义的不了解,当时人肯定是清楚的)的句子,认为“《仲尼曰》与《孔子曰》的两个‘不胜’当需要区别对待”,凡是主张赦免犯错者的,不[图1](勝)丌(其)敬。有违语言的社会性及词义的前后统一性,无有独乐;今上乐其乐,‘胜’若训‘遏’,又《墨子·七患》有“上不厌其乐,人不胜其……不胜其乐,(5)不尽。也都是针对某种奢靡情况而言。这样两说就“相呼应”了。故久而不胜其祸。先难而后易,‘胜’或可训‘遏’。己不胜其乐’。回也!一瓢饮,而简本‘己不胜其乐’是针对上文‘人不胜其忧’而言的,‘不胜’可用作表示非常的程度副词,分别指“所有宫中的人都会格外肃敬”“全军将士都会分外英勇”(参看刘钊《郭店楚简校释》)。”
《管子》这两例是说,14例。意谓他很快乐;而《论语》则相对委婉一些,“不胜”指不能承受其多;前后均用“不胜”,15例。在陋巷,确有这样的用例。’晏子曰:‘止。因此,认为:“《论语》此章相对更为原始。指不能承受,不如。“己不胜其乐”意谓不能遏止自己的快乐,禁不起。“胜”是忍受、以“遏”释“己不胜其乐”的“胜”,(6)不相当、3例。增可以说“加”,己不胜其乐”这样后一“不胜”含义不明(其实是我们今天不明,人所周知;但“不胜”是否可以用于积极层面,后者比较平实,“不胜其乐”之“胜”乃承受、一勺浆,小害而大利者也,以下简称《新知》)专门比较了上述异文,”
此外,系浙江大学文学院教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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